广漠之野

《理想国》第一卷 part_3

前面讲过苏格拉底把“统治”论证为一门“技艺”,并且还是服务于被支配对象利益的“技艺”。其实统治不见得是技艺,更多是权力等级的划分。即使是技艺也不是为了被支配对象服务的。比如前面提到的骑马,骑马这项技艺很明显是为了骑行的人利益,而不是为了牛马的利益。统治术是服务于被支配对象的技艺,还是服务于支配者的技艺,关键还是要看统治术为谁而负责。

不过苏格拉底,辩论技术(挖坑)太好,色拉叙马霍斯踩坑了。在这种情况下,大家更认可苏格拉底。看来他们也是按照成败论英雄,按照辩论成败来论真理的正确与否。如果从程序正义上来看,他们更看重程序正义。

这里不得不提一下庄子对辩论的看法,庄子这个人是特别擅长辩论的,但是他却不断抨击辩论,认为辩论无法探讨出真理。他的论据如下:
1、你我观点不同,我辩论赢了你,就能说明,我的观点是正确的,你的是错误的吗?
2、你我观点不同,你辩论赢了我,就能说明,你的观点是正确,我的是错误的吗? 是啊,辩论人的论证水平也有影响,我通过诡辩和挖坑,辩论胜利了1+1=3,能说明我的是真理了吗?
3、只有一个正确吗,还是双方都对,双方都错呢?
可能两个都错了,或者两个都在某种情况下正确。
4、你我既然都不知道。你我观点不同,那找一个裁判认同我的观点,就能说明你的观点就是对的吗? 5、你我观点不同,那找一个裁判认同你的观点,就能说明你的观点是正确的吗?
6、裁判不同意我们两个人的观点,能说明我们两个都是错的吗?裁判都同意我们我们的观点,难道我们两个就是正确的吗?所以大家都不知道谁的正确与否。

那怎么办,庄子就干脆偷懒,不辩论了,悬置起来。他这么说,大家既然都不知道答案,干脆等待天倪,天倪是指自然的分际。什么是天倪调和矛盾呢,“是”便是“不是”(听起来扯淡,但他自认为有道理)。“是”如果真的是“是”,那么“是”与“不是”本身是不同的,这也不用争辩。
然后他就开始一段文学性的表达。化声是相敌对而成的,若要使他们不敌对,就应该用天倪加以调和,任其游衍变化,这样就可以享尽自己的天年。忘掉岁月和义理,就能逍遥于无物无是非的境界。

苏格拉底和庄子吵起来一定很精彩。

不过苏格拉底的对手不是庄子,是色拉叙马霍斯,在大家伙都认同苏时,色不回答,反而问:“苏格拉底,告诉我,你有妈妈没有”
苏:“怪事!该你答的你不答,你怎么岔道不想干的问题上!”
色:“因为你淌鼻涕她不管,不帮你擦鼻涕,也不让你知道羊跟牧羊人有什么区别”

哈哈哈,色作为希腊哲学家辩论输了,也会恼羞成怒,直接人身攻击,问候对方的妈妈。对哲学祛魅了。

苏:“你干吗说这种话?”
苏的脾气倒是挺好,没有骂起来。太有涵养,也太怂。哈哈哈。

接下来色用大段论证,我为什么该骂你。因为你的妈妈没有教你下面这些道理。
色说:“牧羊人的牧羊,甚至把牛羊喂的肥壮,是为了自己的利益,而不是为了牛羊的利益。统治者统治人民也是为了自己的利益,而不是臣民的利益。”
这里论证的没有问题。

“正义也好,正义的人也好,谁是强者,谁统治,他们就为谁效劳。而不是为那些老百姓和受使唤的效劳。不正义正相反,专为管束那些老实正义的话好人。老百姓给当官的效劳,用自己的效劳来给当官的快活,自己却一无所得。”
这里的定义下的有点瑕疵。

“头脑简单的苏格拉底,难道你不该好好想想吗?”
人身攻击继续,色的素质的确不咋地。

“正义的人和不正义的人相比,总是处处吃亏。合伙生意来说,分红的时候正义的人总是少分。交税的时候,正义的人总是多交。担任公职的时候,正义的人就算没有别的损失,也会把自己事业也会因为无暇顾及搞得一团糟,不肯损公肥私,不徇私情从而得罪亲友,而不正义的人能大捞油水。对个人而言,最不正义的人就是最快乐的人,正义的人就是吃亏苦恼的人”

这里针对个人的正义不正义,论证问题不大,只是没考虑声誉,正义的人声誉相对于更好。

“最极端不正义的就是大窃国大盗的暴政,把别人的东西,不论是神圣的还是普通人的,是公家的还是私人的,肆无忌惮的巧取豪夺。平常人犯了错误,查出来后,不但要受罚,而且声誉扫地。当作强盗、骗子、小偷。但是那些窃国大盗,不但掠夺人民的财产,而且剥夺人民的身体和自由。不但没有恶名,反而被认为有福(有声誉)。那些受他们统治的这么说,所有听到他们干那些不正义勾当的人也是这么说。”

这一段论述的精彩,把现实世界的现象进行了客观的描述。并且和庄子的“窃国者侯,窃钩者诛”相得益彰。

“一般人谴责不正义,并不是怕不正义的事,而是怕吃不正义的亏”

色的意思是,不在于不正义本身,而在于不正义损害了自己的利益。

“所以正义是为强者利益服务的,而不正义对一个人有好处、有益处”

色倒是挺固执,再一次强调了论点。

色说完就想跑,被众人拉住。装完逼就想跑,没门。
苏直接情感绑架都来了,说:“你好像对我们不关心,我们没有你自称的那些智慧,不知道怎么做才好,可你对这个,一点都不放在心上。 你行行好事,开导开导我们。给我们论证,正义比不正义有益的想法 确实是错的”

苏现在只想论证一个点,正义比不正义有益。

苏接下来重新整理阵线,还是从医术这点展开,你我刚才都认可医术是为服务对象谋利的。但是牧羊术你却不认为是为被支配对象谋利的。苏认为,牧羊术就是为了羊群着想,就是为了尽善尽美的使羊群获得利益。

苏的这个切入点非常巧妙,如果把牧羊这个事情分解成两步,第一步:从纯技术角度,的确可以说牧羊技术本身就是为了羊群利益的。第二步:人利用了牧羊术来给自己谋利。这样就只要改变人的主观动机,最终牧羊这个事,就可以变成纯为羊群的利益。从而类比统治技术。

苏:“各种技术彼此不同,是不是因为它们各有独特的功能?我高明的朋友,请你不要讲违心的话,否则就没办法辩论下去”
色:“是的”

苏在辩论的时候,情绪价值还是给的,高帽子给起来不吝啬。不过色踩坑了,这里要把牧羊术和提供利益的部分分离出来了。

苏:”是不是它们各给了我们特殊的不一样的利益,比如医术给我们健康,航海术给我们航行安全“
色:”是的“

苏”能不能说医术和航海术是同样的技术?一个舵手因为航海技术而身体健康了,是不是可以把他的航海术叫做医术呢“
色:“不能”
。。。。。。
苏:“我们因此可以说匠人之所以得到报酬,是从他们在运用了自己的特殊技术以外,又运用了一种挣钱之术而得来的”
色勉强同意。
苏:“既然得到报酬这种利益,并不是来自他本职工作的技术,严格的讲,医术产生健康,而挣钱之术产生了报酬,其他各行各业莫不如此,——每种技艺尽其本质,使受照管对象得到利益。如果匠人得不到报酬,他能从自己的本职技术得到利益吗?”
色:“看起来不能”

苏:“工作得不到报酬,那么对他自己不是确实没有利益吗”
色:“的确没有利益”

到这里已经把技艺是一定为自己谋利分解出来了。苏的逻辑的确清晰严密,的确可以这么细分。技艺就是为了服务对象谋利益的,使用对象谋利是另外的赚钱技术。

苏:“到这里已经很清楚了,没有一样技艺或者统治术是为了使用对象利益的,而都是为了服务对象的,而不是强者的利益(所有者,包括弱者和强者)。”

到这里论证已经完毕,如果把统治术本身最原始的可能是为了支配对象利益的,同时包括弱者和强者。在这里有力的反驳了色的观点。

不过统治术的确可以细分为两部分,一部分是统治术本身是为支配对象利益的,一部分是挣钱之术(为自己谋利之术)。但哪个才是目的,哪个才是手段?统治术的最原始出发点是为了支配对象利益,还是为了个人利益。就像牧羊术,人学习牧羊术是为了自己利益要吃羊肉,还是先为了羊的利益?骑马术是先为了自己出行,还是为了马的利益?是否有可能,正是因为为了自己的利益这个目的,然后才为了被支配对象的利益,从而服务个人利益的手段?

苏格拉底继续说了,那为什么人还要谋取公职。并不是为了个人利益,而是避免自己的利益受到损失,受到惩罚。因为一个正义的人不去当政,可能就会有不正义的人去当政,这些人假公济私,徇私枉法损害自己的利益。最大的惩罚还是你不去管别人,就有更坏的人来管你了。好人怕这个惩罚,所以勉强出来。实在找不到比他们更好的人,或者同样好的人来担当这个职位。这里类似孔子的“当仁不让”。